侦查阶段律师会见是犯罪嫌疑人的一项重要权利，并涉及无罪推定、沉默权及告知权等一系列刑事诉讼的基本原则和制度。在纽约举行的比较刑事司法国际研讨会上，这是一个重要议题。与会者就此发表了许多意见，我们将其整理出来并加上我们的理解，奉献于读者。

一、律师的介入时间

刑事侦查有两个时间非常重要：一是对犯罪嫌疑

人采取强制措施的时间，我们称之为拘留；二是对犯罪嫌疑人决定逮捕的时间，我们称之为逮捕。但在其他国家，尤其是英语国家中，拘留和逮捕的用语在内涵上与我国是不同的，其翻译经常是混乱的，很难有清晰的界限。将前者称为警察拘留，后者称为法官逮捕（我们是检察院批准逮捕）可能更确切，本文就在这样的意义上使用拘留与逮捕两个术语。所谓律师介入刑事侦查，就是律师在拘留和逮捕两个阶段的介入。在我国，两个阶段都是刑事侦查阶段，就律师介入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在大部分国家，律师都是在拘留阶段介入，即警察一对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律师就可介入，犯罪嫌疑人就可聘请律师，与律师会见，获得律师帮助，甚至侦查人员询问时还可要求律师在场。拘留的期限各个国家不同，比如加拿大24个小时，俄罗斯48个小时，等等。在一些国家，警察对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后会留出一定时间，比如2小时、4小时等，等待律师会见。这段时间不计入拘留期限，但警察也不能讯问。但在韩国，警察拘留的时间非常短，或者说没有独立的拘留期限。警察对犯罪嫌疑人采取拘留措施后，必须告知其有权请律师，但不必等律师来会见，也不必进行讯问，而是直接将犯罪嫌疑人带至法官处，由法官决定是否逮捕。在韩国，每个法院必须有法官24小时值班，接待警察的逮捕申请。这样，在韩国，律师在拘留阶段就很难介入了，基本都是逮捕阶段介入。当然，不论是拘留阶段还是逮捕阶段，在大部分国家，律师都是尽可能早地介入刑事侦查活动，会见犯罪嫌疑人。

二、警察的告知义务

在大部分国家，被告人都享有沉默权，警察都承担告知义务。比如在加拿大，警察必须告知犯罪嫌疑人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请律师。没有律师的，必须告知有法律援助律师，并且必须告知当地法律援助律师的免费电话。在美国，根据米兰达规则，警察也承担上述告知义务，但警察没有为犯罪嫌疑人聘请律师的义务。在一些国家和地区，警察有义务通知法律援助律师前来会见犯罪嫌疑人，这段时间不计入拘留期限。但如果律师在规定时间内未到场，则警察可以开始讯问。为了保障警察告知的落实，一些国家和地区还制作警察告知卡片，上面写有告知事项，由警察向犯罪嫌疑人宣读，并且让犯罪嫌疑人签署一份接受了这样告知的书面文件。在大部分国家，犯罪嫌疑人都享有沉默权，且警察应告知犯罪嫌疑人享有这一权利。警察未告知或犯罪嫌疑人声称非自愿的供述，都可能被法官排除，是否进行告知以及供述是否自愿要由警察来证明。

三、律师会见的要求

在大部分国家，无论是拘留阶段还是逮捕阶段，律师都可自由地会见犯罪嫌疑人，具体包括：

1．律师可以直接、单独会见犯罪嫌疑人，不必经过侦查人员批准或同意，且侦查人员不在场；

2．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的次数、时间不受侦查人员安排和制约，完全由律师根据自己的时间决定。由于犯罪嫌疑人享有沉默权，律师的会见在安排上反而优于侦查人员；

3．律师与犯罪嫌疑人的第一次会见通常在警察局，由侦查人员安排，会见的场所一般为独立的封闭的屋子，侦查人员不在场，也不能用录音或监听设备。律师与犯罪嫌疑人面对面交谈，中间不隔玻璃、不用电话。律师在看守所等地会见犯罪嫌疑人，由看守所提供场地，与起诉后会见的条件和要求相同，即单独的房间，面对面交谈，不用电话，不能监听；

4．律师与犯罪嫌疑人会见所谈论的内容不受限制，可以谈论案情，可以给予指导，包括告诉犯罪嫌疑人保持沉默等。让犯罪嫌疑人保持沉默还是配合侦查人员讯问以及怎样配合，完全由律师根据具体案情及辩护策略决定，侦查人员不能干预，更不能强迫律师怎样做。

四、侦查人员讯问时律师在场

由于犯罪嫌疑人享有沉默权，其可以直接拒绝侦查人员的讯问。如果其同意接受讯问，在一些国家，犯罪嫌疑人可以要求侦查人员讯问时律师在场。还有一些国家，如韩国，侦查人员讯问时是否允许律师在场由侦查人员决定。但很多国家都规定，律师不在场，侦查人员所获得的口供应予排除，比如意大利。但意大利不排除毒树之果，比如，侦查人员根据律师不在场时而获得的口供找到了其他书证、物证，显然该口供本身不能作为证据使用，但由此线索找到的其他书证、物证则可以作为证据。在一些国家，法律未强制要求侦查人员讯问时律师一定在场，但一旦犯罪嫌疑人声称受到了刑讯逼供，口供非自愿等，法官则必须对此展开调查，且控方必须举证证明未进行刑讯逼供和口供是自愿的。而这一证明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讯问时律师在场。比如英国、俄罗斯，被告如果声称受到了侦查人员刑讯，控方只要不能证明有律师在场，该证据就要被排除。因此，有些侦查人员与律师串通，通常是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请求后者出具讯问时在场且无刑讯逼供的证明，有的律师违背职业道德出具这样的虚假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