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茶油含超标致癌物事件正在更清晰地浮出水面。今年2月18日，金浩茶油即被查出含有致癌物质超标6倍，但之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此事一直未向消费者披露。8月19日，有关此事的报道在金浩公司运作之下胎死腹中，网上传出的零星消息一一被金浩公司运作删除，8月21日湖南省质监局发布公告宣布金浩茶油质检合格。直到此事被媒体公开，金浩公司才发布了一个道歉信承认此事(《南方都市报》9月4日)。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在明知产品能致癌的情况下，金浩公司、湖南质监局，均对外隐瞒了消息，金浩公司甚至没有召回其全部致癌产品，这些行径恶劣到了怎样的程度?置消费者的生命和健康于何地?毫无疑问，金浩公司和湖南质监局均已经涉嫌犯罪。然而，事态的发展让人困惑，金浩公司仅发布一个推卸责任的道歉信，而湖南质监局好像是没事人一样，至今也不曾听到司法机关介入调查、刑拘责任人的消息，更有专家则呼吁理性看待金浩事件，致癌是因为生产工艺导致的，金浩公司本无意添加毒物。这些信息莫非是表明，金浩事件将就此不了了之?

市场经济之所以成为一种最有效的创造财富的机制，在于竞争机制在发挥作用。市场竞争的规则是优胜劣汰，要求每一个市场主体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好企业在竞争中胜出，获得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坏的企业则被市场淘汰。这是一个不能挑战的底线原则，因为这是一个激励好企业惩罚坏企业的正向激励机制。如果这个原则不能坚守住，变成了坏企业在竞争中淘汰好企业，就进入了一个负向激励机制，会激励企业竞相造假，这一后果极其可怕。比如在茶油行业，要清除产品中的毒素，企业必须支付一些成本，但如果有如金浩这样的不良企业刻意不作为并隐瞒信息而得不到惩处的话，不良企业的生产成本将比遵纪守法企业的成本要低，最终不良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会把好企业淘汰出局。鉴于好企业反倒在市场上没有生存空间，而造假越厉害的企业将获得越来越大的优势，这将激励所有的企业都竞相造假，市场上充斥的全是坏企业，最终导致整个市场崩溃。

这一负向激励要运转起来，其前提条件是造假企业得不到惩处。一般来说，市场自身天然就有一个淘汰坏企业的功能，在产品质量能比较好鉴别的行业，比如电视机的质量，消费者自己能够体验到，这样消费者自己就能够通过选择性的购买行为将劣质产品淘汰掉。但在产品质量信息很难鉴别的行业即所谓信息不对称的行业，如茶油这种行业，产品中是否含毒，消费者是没有能力鉴别的，为了让市场机制能正常发挥作用，就需要一些中立的监管机构来向消费者发布权威的质量信息，帮助消费者选购优质产品、抵制劣质产品。如果监管机构不能正常发挥这一职能，甚至帮助劣质企业隐瞒信息的话，就将出现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并存的危险后果。而对于企业来说，总是要基于自身利益考虑来隐瞒真实信息的，这时候政府监管机构就必须成为市场最后的守护神，来守住这道底线。一言以蔽之，企业造假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政府职能同样地丧失。

故而，即便不讨论致癌物质将给消费者造成怎样不能承受的严重后果，就是从维护市场环境的有效性出发，都要求金浩公司必须受到法律严惩。不要以为媒体曝光之后，消费者就会自动放弃金浩的产品，绝大多数消费者是不上网不关注新闻的，这时候司法部门就应该介入，严厉追究湖南省质监局和金浩公司高管层的法律责任，以警示所有企业，市场底线是凛然不可侵犯的。

在当年的三鹿事件中，我们知道：三鹿公司的高管被判刑，国家质检总局局长被撤职，几个生产三聚氰胺的农民被判处了死刑;其间尽管有石家庄市副市长当众痛饮三鹿牛奶的闹剧发生，但三鹿公司终究是应声倒掉了。有前车之鉴在此，莫非金浩公司真能够安然度过此劫，最终惩罚几个售卖原材料的农民以堵塞民众的悠悠之口，而在事情淡出公众关注之后，继续其制毒卖毒的勾当?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从此就再不必谈什么中国的食品安全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系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