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能给我们留下真正为老百姓说话办事的人大代表。”深圳市新一届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启动后，有民众担心仗义执言、容易得罪领导的人大代表会遭弃用，市民郑祖华近日向市人大常委会发出呼吁，建议换届时仔细斟酌，特别是留下“模范代表和部分优秀代表”。其中，以讲真话闻名的四位人大代表杨剑昌、吴立民、郑学定、肖幼美，被市民点名希望留任。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要知道，社会上对人大代表的评价复杂多样，不少代表名实难副，公众对他们从来不缺乏怒其不争的评判。然而深圳事例显示，真正能为大众发言做事的人大代表是有价值的，市民也清楚地意识到这类代表的现实处境，自觉与他们站在一起，拥护他们连任。在无法用选票实现拱卫之意的情况下，寄望于用呐喊直抒胸臆，表达强烈的民心所向。

这件事向外界传达出的信号是清晰的，即人大代表有可能不为民众出头，但民众绝对不会认错真正的民意代表。这对那些执意为公益奔走的人大代表是一种安慰和鼓励，证明他们人数虽少但并不孤单。尽管人们看见人大代表的追求各不相同，代表的身份成全不同的目的，可是没有比这更有荣光、更符合代表本质的褒奖了。深明事理的民众与民意代表同样重要。

被民众认同的代表属于稀缺的政治资源，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常态存在。这时民众就会发现，如果要让这部分优质代表长期固定在体制中，行使民意代表的使命，竟然会遇到实际困难，有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关键就是，代表与选民间无法彼此负责。因此，深圳市民挽留代表，其实触及制度尴尬的部分，这不是深圳独有的。

根据《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规定，“省、自治区、直辖市、自治州、设区的市的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由下一级的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县、自治县、不设区的市、市辖区、乡、民族乡、镇的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由选民直接选举”，深圳市人大代表由所属各区的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这就在代表和选民中间又隔了一层，市民属意的代表不能留任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并非说只有真正的民意代表始终当选留任才能证明制度正确。在竞争性的选举中，代表更替本是常事。问题是，深圳市民对民意代表的支持和附议，明明白白点出了他们要面对的制度实情。有人大代表深受民众认可，这证明了制度的有效性；但民众留任代表的无奈方式又显示，制度若要恒定地维持有效性，起码需要在扩大空间及延展程序上呼应选民诉求。

深圳市新一届人大代表的人数将从350人增加到420人，让民众呼声甚高的人大代表留任，并不存在人数上的限制。当代表名额分配到选区和选举单位后，就会存在一个挑选代表的过程。如果在这个环节上秉持民意，顾及民众吁请，与民意互动，相信由声誉卓著的民意人选蝉联代表也不是难事。实际上，如果那些市民认受度高的人大代表能够留任，对所有方面都有利。

深圳的这次事件引发公众讨论，激活了更深更广的政治议题。到底什么样的人大代表才配得上民意代表这个称谓？民众自有准确的衡量标准，用脚投票，用上书呐喊给出答案。谁都知道，制度尚不完美，但不能等到一切尽善尽美时再来回应民意。止于至善之前，即使不完美的制度也要保证输出正确的价值观。而让真正的民众代表从容连任，恰是此种价值观的体现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