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创新的根本在于简单明了———访瑞典企业、能源和交通部国务秘书哈格隆

在瑞典的此次创新之旅中，记者一行参观、采访了众多与创新有关的机构，它们中有最高科研机构、最具示范效应的生态城、最具创新精神的IT企业、最贴近创新的政府部门，而所有这些，又几乎都与一个共同的最重要的政府机构密切相关，它便是瑞典企业、能源和交通部。某种意义上说，该部可以视作是瑞典负责创新和企业的总协调部门。

巧合的是，接待记者一行的该部门国务秘书哈格隆先生(JoranHagglnd)，之前刚好也参加了吉利收购沃尔沃的商业谈判。他说：在最近四年，我们跟中国的关系发展得非常快，而且我们认为，将来我们的关系肯定还会继续发展下去，其中创新便是我们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法制日报记者余瀛波

记者：瑞典为何会如此重视创新?在创新中，你们又似乎格外重视大专院校与企业间的合作?

哈格隆：创新在瑞典一直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作为一个海洋国家，我们国家的出口行业非常强大，并且我们也非常依赖出口行业。所以，不断发展我们的前沿产品，不断开发我们的服务，对瑞典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国家虽然非常狭长，但是我们国家的人口并不多，因此我们可以跟我们的学术界、跟企业以及国家公共机构进行比较良好的合作。作为国家，我们也向大专院校提供一些资金，帮助他们与企业间在创新方面进行合作。

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从60年代以来，瑞典把很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建立大专院校方面，而不是放在大专院校中的科研上面。比如，德国就把很多的资金都用在工业研究学院的发展上面。不过，我们最近也在逐渐把重点转向为大专院校的科研方面提供资金。

记者：有没有数据上的统计，瑞典在创新方面每年的投入大约有多少?

哈格隆：瑞典是世界上在企业的研究和开发创新方面花钱最多的一个国家，差不多全国4%的GDP都用在了研发上面。这其中，工业界提供了3%，另外1%是国家的补贴。瑞典对于从公共开支提供的帮助，要看看帮助的质量，还要看是否达到目标。每家公司也都有自己的评估系统和评估标准，他们的评估标准就是看他们投入的资金能不能获得相应的回报，给他们带来新的产品和新的收入。我们在这方面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叫创新署，他们在这方面有一套跟踪体系。

记者：瑞典的社会体系中对于保护创新提供了哪些制度上的保障?

哈格隆：首先，在瑞典申请专利非常重要。我们国家在创新方面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再加上瑞典是一个比较小的国家，所以我们非常注重通过专利来保护我们的发明创造。其次，瑞典还有很多的专利代言人，这个代言人是专利局与发明创造者之间一个沟通的桥梁。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公司、企业有好的创意的话，他们可以帮助其书写或陈述出来，以向政府申请专利。

另外，在瑞典还有非常良好的法院系统。如果你有东西被别人仿制或侵权，你就知道该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去保障你的权益。现在，在整个欧盟内部成为一个统一的市场后，我们又推出了一个适用于整个欧盟内部的专利保护。也就是说，你现在不需要到27个欧盟国家去逐一申请专利，只要申请一个欧盟专利，就能满足所有欧盟国家的专利要求了。

记者：能源和气候变化正越来越成为一个世界性的课题。作为瑞典这样一个在该领域掌握着国际领先技术的国家，如何帮助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发展低碳经济，从而避免因为高昂的专利转让费用而将许多发展中国家挡在门外?

哈格隆：最近三年，我们已经发现在环境问题上很多国家对此越来越关心。瑞典政府跟许多国家也都签订了在环境保护技术方面的协议，这其中也包括中国。这种政府与政府之间的协议，涉及到双方在哪些方面合作以及如何合作。另外，这种合作的同时也使得中国的公司跟瑞典的技术公司之间也会签订类似的合作协议。而在公司与公司签订的这些协议当中，就包含有如何在技术创新开发方面进行合作的条款和规定。

对于专利技术转让方面的问题，我们有个基本的原则：虽然这种创新性的产品和技术比较昂贵，但是如果通过使用这种产品，能够减低二氧化碳的排放，实际上你一定是得到的更多。在去年年底的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上，瑞典也有一个自己的想法，即如何帮助发展中国家解决二氧化碳的排放问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其实也就是帮助我们自己解决二氧化碳的排放。

在此方面，瑞典也有一个比较成功的经验。1990年，瑞典制定了一项政策，即我们将企业的二氧化碳排放税转变为鼓励企业用于研发降低碳排放的经费，事实证明，到2008年时，瑞典的二氧化碳排放减少了12%，而经济却增长了48%，这充分说明了当初我们制定的是一项行之有效的制度。

记者：在强调大专院校与企业之间的联系方面，瑞典政府有哪些具体规定?

哈格隆：瑞典在研究方面专门有一项政策，并且该政策每四年要修改一次，这项政策的核心就是如何帮助大学与企业间的合作。我们的目的是，一方面要刺激研究机构的工作，同时也鼓励研究机构之间的竞争。在学校，研究与教学被作为两项基本的任务。几年前，我们认为还应该有第三项任务：即除了教学与研究之外，还应该有他们与经济生活之间的合作。但是仅仅这样做还不够，所以几年前我们又设立了几个国家机构，其中之一就是创新署。此外，在环境和社会发展方面，国家也向大专院校提供一部分专款，来促进他们与环境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与合作。

记者：在许多领域，近年来瑞中两国正在不断加强合作，就比如您本人参与的吉利收购沃尔沃的谈判。您认为，未来两国在哪些涉及创新的领域还有合作空间?另外，对于中国今后参与类似的国际合作又有哪些建议?

哈格隆：在环境方面，我们已经发现中国的兴趣非常浓厚。有很多东西在瑞典是非常好的，可能我们自己都没有想到。比如说如何解决供水问题、清洁水问题，怎样处理垃圾，类似这些问题的整体解决方案等等。

至于建议，我想说的是，我们国家也有很多政策，当然，这些政策下所规定的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初衷都是好的，但是它们不要限制得太多太死。我们所追求的一个目标是，我们尽量要让这些条条框框简单明了，这也是我们可供其他国家参考的特点之一。

记者：对于瑞典这样一个自然环境优美、人口不多、贫富差距不大、社会福利优越的国度来说，瑞典创新的原动力在哪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推动着瑞典在创新方面，始终走在世界的前列?

哈格隆：(笑)对于我这样一个简单人来说，并不擅长回答这种抽象的问题。不过我想，如果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就是一个要用头脑，一个要用心。所谓用心，就是你要有强烈的愿望来使生活更美好，你希望你的下一代比你能有更好的生活。所谓用脑，就是你应该充分利用你所掌握的知识。另外一点，一千多年来的瑞典，历史上就非常依赖其他国家和民族，所以瑞典人的思想非常开放，非常崇尚自由。我们的人民到处访问，我们很善于从别的国家去吸取各种先进的经验，找到新的东西，然后带回来以后把它们做得更好，用到自己身上。

此外，就是我们的国家政策让人民可以做到以上这些，使这种开放性能够成为可能。当然了，处在当今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来自国内外的竞争压力也使得我们需要不断地把我们的产品和服务做得更好。另外，与英、法、德等欧洲其他国家相比，瑞典人总是会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所以我们就总是想学点更新的东西。